［福智金鬘．師承］五台山系列 — 寒病交迫
「呼……」過往的行人把身上的大衣又拉得更緊了。淒涼的樹，蕭瑟的風，冬眠中的熊，忙著運糧的蟻兵們，都在訴說著季節更迭的現實。
1997年，在那艱苦的季節裡，凜冽的寒風正刺刺地打在真如老師年幼的臉頰上。打著哆嗦的她，此時正在任傑老居士(註1)的座前聽受《四百論釋》的課堂……
「呵……啊！」真如老師不小心打了個哈欠，趕緊用手把嘴巴捂起來，怕被任老師發現。
「怎麼？小居士你累了？昨晚沒睡好吧？」任老師是有實修功夫的人，任何小動作都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皮底下。
「呃……老師對不起，沒事，昨晚還可以……」真如老師若無其事地回答。
可是任老師似乎沒有在聽真如老師說話，只把頭往旁邊湊來的劉居士身上轉過去，雖然聲音太小聽不清楚，但是來回了兩三句話之後，任老師點了點頭，便繼續把課講下去，好像剛剛這件事沒發生似的。
「不行！費了千辛萬苦，好不容易來的，一定要振作起來！……不行！……」此時此刻，真如老師很想提起精神，可是她的眼皮卻怎麼也不聽使喚，好像千斤重的鐵塊掛在眼袋上一樣，怎麼抬也抬不起來。
劉居士是當初跟著真如老師一起到五台山學習的，時常會幫忙照顧真如老師的生活起居。原來他剛剛跟任老師説：真如老師已經連續七天沒有好好睡上覺了！
七天！整整七天，真如老師不是因為生病，就是因思念上師、用功過度而睡不著，或是想家、想母親、擔憂家人睡不著。
真如老師是個很孝順的女兒，而她母親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，因此真如老師也特別操心。
這是第一次真如老師上課時打了瞌睡，真如老師自己也嚇到了，怎麼有這麼難纏的瞌睡蟲！不過靠著堅強的意志力，真如老師還是把那堂課完整地聽完了。
「小居士！老師知道你累了，回去多注意身體，多休息！」任老師下課前特別對真如老師說了這麼一句，後來還特別請人拿些吃的回去給真如老師。
「寒病交迫」
真如老師經過這次熬夜跟過度疲勞後，生了一場大病。起初還有辦法待在寺院裡，住在一間說大不大，說小不小的房間裡養病，還有另外一位姓趙的居士（現已出家）會來照顧真如老師。
據他轉述，當時真如老師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，說拿筷子像是拿根很粗的樹枝一樣吃力，捧碗則像碗裡放了個鉛塊一樣重，甚至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，真是病的不輕啊！
真如老師雖然是北方人，但是遇到五台山那樣的天氣，還是會受不了。早上要自己出去打水來洗臉，那種沁心的涼水一潑到臉上，包準你一下就清醒過來，因為實在太冷了，尤其是冬季，有時甚至骨頭的關節都受不了那濕冷的寒氣。
後來沒辦法，小小的真如老師有時發燒，有時全身發冷，已經一個禮拜過去了，只好趕快送到附近的醫院掛急診。
那是山西的省級醫院，算是比較好的醫院了，寂度法師(註2)特別交代要給她安排一個好一點的病床位，於是就安排在一間雙人的病房裡休息。聽說要住到單人病房的大多是官員，或是上級領導的家屬才有辦法住到單人病房裡。可以想見，當時能夠住到雙人病房的待遇，已經是非常非常好的了！
雙人房的另外一邊是睡著一位四十出頭的女病人，聽說以前是當老師的，旁邊還有一位照顧她的阿姨。
因為剛進去，所以真如老師也沒什麼力氣，還在打點滴，而且要連續打兩瓶，所以只得靜靜地躺著。
過了一會兒，對面那個女的忽然間坐了起來，對著真如老師一直笑。
「嗨！你好！」真如老師看到對面的病人主動坐起來示好，也趕快跟她打了招呼。
「你過得還好嗎？怎麼住院了？」真如老師親切地問候她，可是她卻好像沒聽見一般，只顧著笑她自己的。
忽然間，這個女病人臉色大變疾言厲色地訓斥著真如老師：「你是打哪兒來的？你為什麼在這裡？」
一開始真如老師還以為她在開玩笑，還天真地回她説：「我是從五台山的寺院下來的呢！是任老師讓我來的！」
但是又看到她瞬息萬變的臉部神情，還有那詭異的笑容，真如老師意識到了一件事情。
「天哪！她好像是個精神病患呢！看她剛剛的動作，看起來力氣可真不小，如果等一下衝過來揍我怎麼辦？」真如老師只有一個人睡在那，沒有人可以幫她應付這個突發狀況。
「對了！」真如老師把視線望向睡在旁邊板凳上的那位阿姨，只見她睡得特別香甜。
「慘了！唯一可以幫我的人也……」真如老師轉頭摸摸自己的吊瓶，深怕她會跑過來把它拔掉搶走。
可是，這已經是當地最好的醫院了！好險那位病人很快地又睡著了。
還好這幾天，任老師都會差人送些生活用品來給真如老師，甚至還特地寫了一封信關心真如老師，讓真如老師不會那麼難過。
其實真如老師何嘗想過，來五台山竟然還會遇上瘋子呢？！可是為了學法，這些也不算是什麼了，因為她覺得，比起生死的大苦，這根本算不了什麼！
每次提到這段過往歷史，真如老師總是慨歎説：
「如果生命沒有遇到上師，總是處在癲狂的狀態，善惡不分，不知取捨。其實與神經錯亂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別，佛菩薩看我們，就像我們看精神錯亂的人一樣。僅僅追求五欲，是沒有辦法得到究竟的快樂的！」
過了大約四五天後，真如老師終於順利出院了！
因為那個醫院有一位醫術較高明的醫生，在這幾天盡心盡力地幫忙診治真如老師，這幾天內他都會親自過來照料。真如老師身上沒有帶什麼錢，醫療費任老師也特別慈悲請人代付了，真如老師特別感激在五台山的期間，任老師無微不至的呵護。
因為在聽法的聽眾裡面，真如老師的年紀是最小的，聽法的時候幾乎都是全神貫注的，所以讓任老師印象深刻！都會特別關心她。
真如老師再度回到五台山的途中，看到寺院路旁的石像，好像跟她在招手説：「孩子啊！歡迎你回來了！……」
山中人
沒有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