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福智金鬘．師承］✨ 雪域的天空 ✨ 拉卜楞寺．至尊大小阿克師徒 ④

拉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，她和她母親卓瑪都是小阿克的弟子，自從在扎崇文化節上認識後，我就成了拉姆家的常客。

卓瑪是標準的藏族大媽，開朗、好客、信仰虔誠。穿著鑲邊皮袍，銀製腰帶上掛滿了令人眼花繚亂，叫不出名字的裝飾品，我和幾個朋友窩在她們溫暖的小屋子裡東聊西扯。

好像老一輩的中國人總會聊到所謂「那些年」也就是文革的經歷，出我意料之外，他們似乎也不怎麼避諱談這個。更令我訝異的是，當卓瑪知道我正在蒐集大小阿克（註1）的故事時，她直接活靈活現的「演」給我們看（卓瑪的普通話在老人裡算相當不錯了！）……

「『怎麼？不能幹活是吧！』那個隊長叼著煙，手插在腰上。」卓瑪裝成了紅衛兵，顯得相當不耐煩。「上師（小阿克）向一旁翻譯的紅衛兵說了幾句，紅衛兵向隊長說：『報告隊長，這傢伙是個瞎子！』『瞎子？我看睜眼說瞎話吧！』隊長拿下嘴上燃燒的煙頭，狠狠朝小阿克的眼睛刺去！『啊！』阿客親沛（註2）嚇的叫了出來，幸好這位隊長只想測試上師會有什麼反應。告訴你們，上師眼皮眨都沒眨！」全場都摒氣凝神地看著她。

「試了幾下都沒反應，那個隊長有些掃興，『哼！不想幹活就休想吃飯，喝西北風去！喂！你這老頭（其實那時大阿克應該也才30幾歲。）什麼原因不能幹活？』隊長轉向阿克（大阿克）大吼大叫的！阿克面無表情的向翻譯說了幾句話，『報告隊長！老頭說他腿不能動！』不說還好，一說完，隊長馬上破口大罵：『混Ｘ！一個比一個Ｘ物，養你們這些不會生產的垃Ｘ幹什麼？』隊長漲紅了臉，把煙頭甩到地上，『小虎！你給我問清楚，這ＸＸ老頭腳是木頭還是石頭，沒有知覺是不是？啊？什麼腿不能動？告訴他打了會疼會叫，就是撒謊！鬼扯蛋！給我滾去幹活！』」我那老而不衰的卓瑪，演的非常入戲，吼起來特別恐怖，彷彿看到那個隊長眼絲血紅的咆哮！

「翻譯支支唔唔的試圖把隊長沒有邏輯的思路告訴阿克，還沒等他講完隊長已經抽起一根木棒狠命痛打阿克的腳！『不要！』阿克親沛撲向隊長，被一把甩開，阿克嚴峻的目光轉向阿克親沛，上師十分明白阿克的意思，強忍內心的悲痛，握住了阿克親沛的手！隊長一面打一面大喊：『不會動是不是？木頭是不是？沒知覺是不是？啊？你說啊！』」無知狂徒，痛毆一代大格西！所有人聽到這兒都糾成一團。

「阿克默默忍受狂轟爛炸般的毒打！一聲都沒吭，阿克知道說了也沒用！除了生起更強的悲愍心，依然面無表情！」卓瑪停了一下，忽然嚴肅的掃視我們一圈，然後正氣凜然地説：

「阿克面無表情，就是最最最威嚴的表情！」

我驚呆了！我望著我親愛的卓瑪，她居然把大阿克那大無畏的氣慨，描繪的如此逼真！！

「隊長可氣瘋了！居然抓起一根鐵棍準備把骨頭打斷，翻譯的紅衛兵終於看不下去了『隊長！他們不去就算了！反正也不能幹活，打死了我們還得埋！』哇！那隊長氣的雙眼暴凸，額上青筋畢露，『呸！不會生產的光頭！哼！不幹活休想領配給！滾一邊去！』他們開了好多軍卡，載了滿滿的出家人，一輛又一輛噴出難聞的黑煙，消失在山崗的盡頭，修公路去了！」

「上師早已淚流滿面，他心如刀割的撫著阿克的雙腿，他想敷藥，可那裡有藥呢？要是以往，上師情願衝上去擋下每一棍，甚至不惜獻出生命！但那個時代，真的不適合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