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福智金鬘．師承］⭗ 神辯手⭗ 拉卜楞寺．至尊大小阿克師徒 ⑩

「喂~喂~喂~！——瑪、格、麗、特！！！」拉姆朝我大喊！我才猛然回過神來。「阿BO（註1）！叫你你都沒聽見，你是聽得懂他們辯什麼是不是？連我都聽不懂了，瞧你那兩眼發直的模樣，別的男生看我都沒那麼誇張！」拉姆笑盈盈的調侃了我一頓。「你少孤芳自賞了！人家辯論那麼激烈，才不會有人理你嘞！」

老實說我已經養成習慣，當看見觸動自己的場景，感受到扣人心弦的氛圍，就會整個人「定格」在那，尤其是最近滿腦子都是大小阿克，拉姆帶我去看辯論法會前還説「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？」，沒想到我居然「定格」了！……

到了法會結束後，我趕緊向附近的老僧人請教有關大小阿克他們的故事，隨即有好幾位阿克湊上來跟我們介紹，雖然有些漢文的口音聽不太懂，但是可以從他們眉飛色舞的神情中，感受到那緊張刺激又令人驚訝的過程……

｢趕快！阿克札巴（註2）要立宗了！｣幾個出家人快速衝向辯論場。

阿克札巴已經坐下了！

不遠處坐著拉卜楞的兩大巨人經教師，理路幻變的阿克加揚嘉措，和智慧鋒利的阿克根敦嘉措——大阿克！

阿克札巴，是近代拉卜楞寺辯經神人，每次辯論一題起碼會有十條理路，但兩三條理路就能把大格西封殺到走投無路，後頭少有開轟的機會，一般所謂的大格西，根本不敢找他辯論！

他們都知道那不是普通人的高度。

｢小阿克來了！｣紅色的僧服一陣騷動，他——小阿克洛桑嘉措，從遠處緩緩走向辯論場中心，小沙彌們不停切切竊竊私語，高班們摒氣凝神，二位經敎師雙眼深遂的像海一樣！小阿克虔誠的頂禮三拜後，舉起手中的唸珠，雙手合擊｢帝~~~~~~~！｣

對於沒學過辯經的人，很難想像喇嘛辯經是怎麼一回事。
辯經，有別於人人都會的吵架，它是在經論與邏輯的巨形迷宮中，進行激烈的高速攻防戰。

這只是很籠統的說法，我們打個比方來説，經論與理路不但是迷宮，也是立宗者疾速衝刺的賽艇，是問難者窮追不捨的飛彈與暗地埋伏的天雷！立宗者必須閃過問難者的所有攻擊，又不能胡扯瞎掰，在迷宮裡撞個粉碎！

在拉卜楞寺期間，按照嘉木樣活佛的旨意，大阿克去了塔爾寺建立學制；小阿克擔任了四川各莫寺經師，同時給四川、青海等地的部分寺院講授五大論課程，主要還是在本寺授課教辯論——那礸研真理的至高藝術！

小阿克的語速越來越快，週圍的僧眾們也越來越興奮，擺滿好幾張桌子的經典，已經在他腦海形成極其清晰完整的教理地形圖，更造究了問難攻擊毀滅性的誇張火力，如果你能想像在巨形迷宮中全速駕駛自由鋼彈……大概就是那種感覺！！

阿克札巴不愧是一代傳奇，面對同班小阿克嚇死人的攻勢，左衝右閃毫不減速，小阿克也不著急，他對對手的回答心裡有數，漸漸追逐到了迷宮邊緣，注意！是阿克札巴所知教典的邊緣，對小阿克而言卻還是迷宮中心！果然，就在一個經論義涵的質問下，阿克札巴遲疑了…就那麼一下遲疑，玄即放出漂亮的解釋！

｢就是這裡！｣這對小阿克而言已經夠了，再優秀的駕駛，在未知的迷宮裡如何躲藏？如果阿克札巴遇到一般人，會放出比對方縝密好幾倍的解釋，可是他今天遇到的是阿克洛桑嘉措——一台閉著眼睛也能在迷宮裡爆走的自由鋼彈，只見唸珠迅速收入小阿克的指縫間

｢Cor～～～Di————Su～！｣

尖利之聲劃破藍色長空，用他們的辯論格式解釋上面三個字可要大費周折，我自己也是搞不太懂，但最白話通俗的解釋卻非常簡單，就是｢你______完______蛋了！｣

數十條經教與邏輯上的矛盾猛烈轟擊！
把阿克札巴逼回死胡同，被迫自己把自己剛才漂亮的解釋全盤撞個稀巴爛，小阿克輕鬆的站著三七步，（別太驚訝，他們辯論本來就這麼站！）手背拍著手背｢擦！擦！擦！｣（表示對方自相矛盾）還回頭看著兩位經教師，兩位深遂的巨人仍然面無表情，就像銅鑄佛像般一動不動！只是大阿克眼角流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！

十幾年間多次講授中觀、現觀、釋量論、聲明及文法等，對上述理論經典有了完整的理解，因此，來自各方的求學者如同覓食的蜜蜂從四方飛向牧丹叢中一般，盡情的享用小阿克精湛的思辯甘露，培養出一批又一批聰慧的學者。

我還有一次是跟寶生金剛仁波切，也是去拉卜楞寺，「在這裡…」仁波切伏下身子，撫著辯論場的石板，「曾經有無數智者踩踏的足跡。」説完就五體投地拜了下去！

那次我又定格了！（待續）

Margaret

（註1）阿BO，藏文的語助詞，等於我們的「哇塞！」
（註2）阿克札巴，又稱阿克智華。